《舐犊情深》 梁伟雄

汤耀龙

                                                             舐犊情深

                                                梁伟雄

                                               一连一排

       在生产建设兵团的第二年初夏。我被派往一个驻外点。离连部大概四五里，山高林密，原先是团部建水库时的一个工地，后来工程下马，遗留下几排草房和少许建材，我的任务就是看守它们。

      闲着无聊，就在房前种几棵辣椒、茄子，屋后种几棵葫芦瓜。还每天到附近山谷里砍两担柴火，摞在屋前一片空地上成几大垛，等连队伙房炊事员隔些日子来运下山。

      有一天心血来潮，回连队找连长批了张条，到养鸡场去领养一窝小鸡（包括母鸡）。笑眯眯的养鸡班长特热情，挑了一大窝十几只小鸡，毛茸茸的挺可爱。它们母亲是一只健壮的良种来杭鸡，白色羽毛，重达五斤。临走时又把我叫住，捧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鸭，说鸡场里仅此一只，额外赠送，让我带它去吃小灶。我知道这只意外出世的小鸭是母鸭偷偷把蛋生在鸡窝里，让母鸡代劳孵出的。因为鸡场的鸡是半散养的，母鸡们在山上草丛中随处筑窝，隔三差五经常会从山上带回一群小鸡。

      兴冲冲地回到山上，立刻用现成的竹条和木板搭建了一个宽敞、结实、通风的鸡窝。在窝里铺上一层新鲜松针，用作消毒和防潮。忙了半天，大功告成，心想孤单的日子从此结束了。

      草房周围，生长着一些松树、杉树，及不知名的乔木。灌木丛生，野草遍地，各种昆虫多不胜数，野果草籽比比皆是。每天清晨，放鸡出窝，母鸡就带着小鸡尽情地觅食；日头西落时，又带着它们准时回窝。我也每天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小家伙，特别有趣的是小鸭子，它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鸡群后面。当小鸡们勤快地觅食时，它却无所事事，因为它的脚丫子不会刨土，对草籽也不感兴趣。只有当母鸡扒捉到虫子，咕咕地叫唤小鸡时，它赶紧冲上去争食。有一次，母鸡刨出一窝白蚁，小鸡们围着分食，一只一只地啄着白蚁，还不时地扬扬脖子，甩甩脑袋。这时小鸭窜了进来，低着头，扁扁的嘴巴叭叽叭叽地不停吞咽。母鸡似乎有点看不过去，刨土的脚一偏，一下把它蹬了出去。小鸭翻了几个跟斗，仍继续上前大快朵颐，一点也没不好意思。渐渐地，母鸡越来越不喜欢它，有一次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小鸡们全迅速地躲进母鸡翅下。而小鸭在母鸡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能钻进去。

      鸡鸭们的日子，过得平静又惬意，然而，危险正在悄悄地逼近。在这山里，时常会见到各种猛禽，鹰，隼，枭，鹫。它们统治着各自的领空。无意间的一抬头，就能看见翱翔在高空中的猛禽。自从驻地养了鸡，就发现一对老鹰渐渐地接近这方空域，它们总是一高一低地盘旋着，转了一圈又一圈，这预示着它们已锁定猎物，正在等待机会。

      母鸡早有察觉，它总是走走停停，机警地伸长脖子。侧头盯着天空，一旦发现老鹰飞临上空。立即发出急促的咯咯声。小鸡顿时如触电般地飞速逃窜，纷纷躲进灌木丛，瓜棚下或材垛缝里，瞬间无影无踪。小鸭虽然跑得慢些，也因警戒及时，同样来得及躲藏。这一幕让我惊叹不已，幼嫩的小鸡，有着与生俱来的防御、逃生本领。而多次出现的险境，也让母鸡历练得从容应对。这样的防空演习，几乎天天发生，鸡们乐此不疲，我也勤加巡逻，老鹰一时也无可奈何。两周过去，小鸡长大不少，颈部和翅膀都长出了羽毛，一扑一闪，快捷灵敏。我倍感宽心，想象着它们长大以后，生蛋孵化，变成一大群……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和风吹拂，松涛低吟，山涧的水响伴着小鸟的清啼，声声悦耳，小鸡在树荫下嬉戏，追逐着蚱蜢和蝴蝶。我抬望上空，除了蓝天和白云，不见鹰踪，于是回屋，斜躺在床上，拿了本书看着，只觉困意渐来。

      忽然，犹如风暴骤起，空气被撕裂一般发出了怪异声响，夹杂着剧烈的扑腾和母鸡异乎寻常的叫声，我一骨碌从床上跃起，冲出房门。眼前的一幕，顿时让我惊呆了！漫天的羽毛和草屑在面前纷纷飘落，在离我四米远的地上，一只老鹰稳稳地站在母鸡的背上，鹰爪牢牢地嵌进母鸡的身体。灰褐相间的羽毛光华如缎，泛着寒光；炯炯的眼睛直视着我，丝毫不见惊慌。我一定神，纵身跃起，伸出双手想将它摁住，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鹰翅膀一张，升腾而起，疾速向后飘移。这情形我始料不及，本以为鹰爪陷在鸡身上，母鸡已成它的重负，一扑定能将它生擒。谁知它轻而易举地卸去重负，进退自如，让我扑了个空。此时鹰就在我面前，仿佛停了片刻，展开的双翼约有一米，带血的双爪锋利如刀。它随即一个翻转，侧身旋出半个弧圈，一抖双翼，翩然而去。我惊愕未定，耳畔尚余鹰翅搅动气流的沙沙声，定睛再看时，它已在半空中，而更高的天上，还飞翔着另一只鹰。我回头赶紧搜寻母鸡的踪迹，只见它跌跌撞撞，喝醉似窜向鸡窝所在的草屋内。顷刻间，一切复归宁静，连鸟鸣也停了，还有零星的羽毛在空中轻轻地飘着。

      环顾四周，小鸡渺无踪迹，却从柴垛那边传来微弱的鸭声，循声寻去，只见小鸭躺在地上，肚子下流出一段肠子，一支断脚别在身后，啾啾地哀叫。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老鹰首先攻击的是小鸭！母鸡是为救小鸭而从隐藏之处冲出与鹰厮杀搏斗。之前短短数秒，这里发生一场惨烈的生死大战。眼前的情形令种种猜测和推断接踵而至……一只老鹰在高空虚以悠荡，另一只远程迂回，贴着树梢。背向阳光悄悄袭来。直扑行动稍缓的小鸭，一击中的，然而就在它叼住小鸭的刹那间，母鸡突然出现在它面前，粗壮的双腿飞速弹出。老鹰被迫放弃了小鸭，一场恶战就此展开……

      受伤的母鸡静静地躺在鸡窝边，奄奄一息，我心疼地蹲下身，轻抚它的羽毛，祈求它能起死回生。但无济于事，母鸡和小鸭相继死去。我余怒未消，对着仍在天上若无其事地盘旋的两只老鹰连连怒吼，奇怪的是，老鹰竟然回应了两声凄厉而颤心的长啸。

      蓝蓝的天空中，有一片羽毛忽忽悠悠地飘着，也不知是老鹰还是母鸡的羽毛？在阳光下显得雪白晶莹。

      这场偶遇，在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应该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生存的本能，凶猛的天性，时刻都上演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一幕，本不足为奇。生灵万物，贵贱高低，强弱优劣之分，本是自然法则。冥冥之中，天数已定。

     可我总是忘不了母鸡的勇敢无畏和情深意重，也忘不了老鹰的冷傲凶猛的神态和雄姿。

已有做过少许的修改，请大家再检查，修改。张炳顺10.31日

    责任编辑：张炳顺

    阳光明媚：放入3，人生漫漫4，生活感悟。

阳光明媚

    美文！奇才！生动的描述中蕴含着深意。一个只上过初中一学期的同学，却有这样深厚的写作功力，真是奇才呀！期待着伟雄同学更多的好作品问世。也希望我们同学中的大中专毕业生，各级领导干部能拿起笔来，为同学们作点奉献，为编出74届的骄傲和精彩而共同努力！

彭伊

只有羡慕的份

阳光明媚

彭伊 发表于 2013-10-30 20:41
只有羡慕的份

    你的文采也不错！快点拿出作品来吧。

何再金

好文章！多发表几篇。

汤耀龙

细致的描述体现了伟雄同学对事物的细心观察和认真对待的态度。作品写实，笔法干练沉稳是值得推崇的好文章。

江丽华

梁伟雄和张炳顺都来自生产建设兵团，都有这么好的文笔，这跟兵团的历练是否有关？美文欣赏了！

yftx2012

    梁伟雄同学的散文创作每每出手不凡，篇篇皆为佳作。

   《舔犊情深》一文中，鸡群与老鹰之间的夺食之争，被描写成为一场惨烈的血腥生死大战。原本情节简单的故事，经过生动传神的描述，变得触目惊心，扣人心弦。文章用词准确到位，文笔老练自如。

    文章写的是动物世界的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好像还别有深意，令人联想到人类商品社会阶段的优胜劣汰，生存竞争。文章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弱者的深切同情。

    提一点看法供参考：

    在文中，“鸡群与老鹰”似乎被赋予特定的借代对象，鸡群代表弱者，老鹰代表以强凌弱的邪恶势力。因此，最后一段中，描写老鹰不宜采用褒义词（如“迷人的神态”），宜用贬义或中性词，方能符合文章主题的思想内涵，全文的风格才能保持始终如一。

汤耀龙

yftx2012 发表于 2013-11-1 11:10
梁伟雄同学的散文创作每每出手不凡，篇篇皆为佳作。   《舔犊情深》一文中，鸡群与老鹰之间的夺食之争 ...

《冷傲》己把《迷人的神态》给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