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豚拜月》在“笔会”刊出后,我将它贴到天涯的“闲闲书话”,我在那里做排名倒数第二的版主。一时间好多昔年家住长江边的朋友来回应,说小时候也听过江豚的故事,也看到过江豚在江心翻滚,有一位ID为“pashanjiang”的老先生说,在三十多年前,在湖北沙市的集上,还以两角钱一斤的价格,买了二十斤江豚肉回家煮吃。大伙儿遥想江汉,吊古抚今,很快就被一位“地下丝绒”弄歪了楼。他讲:“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能现在看不到了。我小时候在稻田里见过一种五彩的鱼,我们那儿叫它‘烧火搭搭’,据说这鱼猫吃了会死。不知有知道这是什么鱼的没?”他的一问,将回应我帖子的家伙分成了“江豚肉是否好吃派”与“烧火搭搭索隐派”。“索隐派”传照片,问度娘,一位“源淼淼”讲:“这鱼叫中国斗鱼,咱们宁波人叫屙扁鱼的。” 我也知道这种“五彩鱼”。说来话长。做伢、读小学与中学的时候,望寒暑假如大旱之望云霓。寒假是雪、冰、新衣、炮仗与各种吃食;而暑假的两个月,多半都会被我们挥霍在村边的池塘、田野的沟渠与二三里之外的澴河里,在波光离合里将自己晒得像炭圆,九月再开学时老师总得花半天工夫,才能把我们重新认出来。如此这般沦为“两栖动物”,多半是与江湖中的鱼虾过不去。村边池塘里的青草鲢鳙是放养的“家鱼”,此外鲤鱼与鳊鱼说起来,也是“家”的,要等到腊月里“干塘”,匀分给村里人,所以偷偷摸摸地去钓鱼,如果钓到这些“家”鱼,心里其实是蛮不好意思的。好在池塘之外的溪河与沟渠中,还有无穷尽的“野鱼”在,由黑鱼、刀鱼、鲫鱼到黄牯鱼到鳝鱼、甲鱼、乌龟、泥鳅,它们自古就在我们家乡的池塘里,春天产籽,夏天长大,秋天长肥,冬天钻进泥巴抵御严寒,像老鼠、黄鼠狼、野兔、麻雀、乌鸦、喜鹊、苦楝、枫杨、泡桐们一样,自生自灭,取之不尽,用之无竭,斯谓之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