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者谈高考（转）

刘正明

学者姚树洁：“贫穷”使中国的高考失去了人性

2012、6、12

       姚树洁简介：诺丁汉大学当代中国学学院院长，经济学教授，著名华裔经济学家， 西安交通大学特聘讲座教授， 全英中国专业团体联和会副主席，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和世界银行经济顾问。

       【高考存在许多问题，高考甚至变成了摧残许多小孩和家庭的战场。由于体制缺乏诚信，由于腐败的土壤肥沃，大家还必须走高考的独木桥。今年暴露出来的种种不正常现象，是一种悲哀和无奈，但是，高考还是弱势群体能够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谁叫我们的国家还贫困？谁叫我们的人民还贫困？人民的贫困，是真的没有钱，没有好的就业门路，高考是唯一能够让下一代人摆脱贫困的希望。国家的贫困，不是真的没有钱，而是除了高考，没有其它更好的，更加公平公正的人才选拔体系。】

刘正明

       背景

       我从来没有像今年如此关注中国的高考，尽管我是恢复高考的第一批考生。

       今年的特殊性，主要是网络上披露了几个与高考有关的恶性事件，震惊着中华大地，甚至连英国的《金融时报》都大量报道中国高考是如何的没有基本的人性，让人看起来不寒而栗。

       在众多的事件中，下面几个是最让人痛心的。

       （1）南方都市报报道，6月7日上午，高考第一天，湛江廉江市一名高三复读男生在考试即将开始之前突然从一学校宿舍楼跳下，经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这位考生写下这样的遗书，,“当我满怀信心地去参加高考时，有个人却突然闯进我的世界，所以不得不选择……”、“对不起，爸妈，哥，你们要好好活着！我走了！我喜欢的是××，而不是××。”

       （2）6月8日下午，在华东模范中学考点外，一名考生因为自行车坏了，比准考证上规定的2点45分迟到了2分钟，不能进入考场。考生的妈妈又是求情又是下跪，考生还差点做出过激行为。最终他还是未能参加考试。

       （3）长沙一位母亲用自行车送女儿上考场，不幸被人撞到，身受重伤，大量出血，被人送到医院，不知能否活过来，女儿在人家的劝说之下，抛开母亲上考场。

       （4）四川绵阳三台芦溪中学高考壮行现场，校长祭出旗帜：“出征，芦中高考必胜”。老师们随后带头宣誓：“我们注定成功！我们必将辉煌！”数千考生高喊：“胜利！胜利！胜利！”有舞龙队、舞狮队。这样的宣传，已经到达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看了频视，不知是喜还是悲？

刘正明

       我自己的高考经历

       1975年高中毕业，只有15周岁，回乡干了3年农活，什么样的苦都吃饱饱，只有饭没有吃饱。

       所以，上大学不仅是一种梦想，而且，也却实是改变个人一身命运的一场搏斗。

       1978年邓小平宣布恢复高考，我和我的所有同学，奔走相告，欣喜若狂。个个奋发图强，埋头苦读。记住当时是农村的三抢季节，谁都必须参加抢收（收割水稻），抢耕（整地），抢种（插秧）。我虽然报名高考，也必须天天出工，否则就被生产队罚款。

       由是，我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挑灯复习，每天忍着饥饿，读书到了凌晨3点才睡觉。坚持数月，总算把以前的课本知识重新学了一遍。当年农村考生的录取概率只有1%，城市4%。能够考上大学，完全是一种小概率事件。考不上属于正常，考上了，按照当地老百姓的说法，是祖宗积了德。

       我参加高考，满怀信心，但也做好了考不上的心理准备。我给自己说，“考一次不成，考两次，考两次不成，考三次。再不成，只能认命，回家继续过苦日子，不怨天，不怨地，因为，高考是中国最公平的一种竞争，也是农村孩子脱贫的唯一出路。”

       是贫困，让我们觉得，高考比什么都重要，是彻底告别这种贫困的唯一希望。我是高考的得利者，没有高考，就没有我的今天，也没有许许多多人的今天，包括习近平。所以，我支持高考。我相信，许多跟我一样的人，都会支持高考。

       高考出现各种问题，如何面对？如何改进？我们都有想法，但是，我们再好的想法，在当今腐败横行，缺乏公平和诚信的社会，也比不过坚持高考的原则。换句话说，坚持高考，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刘正明

       现在的高考

       改革和经济高速发展34年，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了，不仅能够吃饱了，而且，农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为什么高考对中国人还哪么重要呢？

       说起来，还是贫困。今天的贫困，除了10%的老百姓是绝对贫困之外，也就是除了10%的人还没有彻底解决温饱问题之外，其它人，大概占总人口的70%是属于相对贫困。

       相对贫困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虽然温饱不是问题，但是，做人没有足够的安全和尊严。例如，一旦家里有人生病，就有可能立马陷入贫困。再如，如果要供小孩上学，尤其是上大学，全家人也必须陷入临时贫困。如果小孩大学毕业，没有好工作，或者干脆找不到工作，那这个家就永远是贫困的。读书，还不如不读书。

       （2）找工作困难。当今中国，两极分化严重。如果贫穷家庭的孩子，不能够上顶尖的大学，而且成绩优秀，出来找工作就很困难。就算找到工作，工资很低，而且很辛苦。做人，没有任何安全感。4月份，河北馆陶中学高三班主任赵鹏，因为工作辛苦，工资低而自杀。在网上，有无数的中小学老师，还有一部分大学老师，他们都说工作压力超大，工资水平超低。

       （3）就算是城市的小白领，工资不错，工作也不错，但是，最近几年物价飞涨，生活成本日增。如果没有特好的单位，或者有父母帮助，许多年轻人，哪怕有了博士学位，又有体面的工作，到了30多岁，也买不起房子，连找个丈母娘都困难。

       与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的80%的人相比，中国确实有20%的人过的非常不错。

       对极少数有钱的人来说，钱已经成为一种符号。网上公开的，就有648人的资产超过6.3亿人民币，一亿以上的富豪，超过1万人。更具体一点，中国最富的1000名富豪的财产，等于中国GDP的10%。有人说，最富10%的人，占有全国财产的90%，而其它90%的人，占有财产只有10%。

       我不知道这些数据可不可靠，但是，从北京有4百万套的空置房来推断，中国的两极分化，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再不改变这个格局，中国的种种社会矛盾，将会层出不穷，直接影响国家的安定团结。

       由于高考的种种弊端，以及国内高校的腐败，使高等教育，只讲数量，不讲质量。真正有钱的人家，早在N年前就开始把孩子往外国送，到英美发达国家，甚至到斯里兰卡这样的落后国家都愿意。例如，今年高考的学生有915万，但是，准备出国留学的就有43万。留学，应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穷人，低收入的人，能够有这种选择吗？

刘正明

       高考的纠结

       高考本身是有缺陷的，而且，这些缺陷还非常严重。

       上面的几个极端的例子，其实，都是高考缺陷的写照。一年有9百多万的考生，有7百多万的人可以上大学。照道理，考上大学的概率是很大的，今年可以高达80%。这种入大学的概率，比34年前高出30倍。也就是说，现在的学生上大学，比70年代小学升初中还要容易。有人说，今后考10分，也能上大学。

       可是，为啥人们还把考大学当成是哪么要命的事情呢？我认为有如下几个因素。

       其一，当今上大学，不是能不能上大学的问题，而是能上什么样的大学问题。

       好大学和差大学，存在着天壤之别。如果是清华、北大，一旦上去，有70%的人可以出国留学，而且大多数有国外和国家的奖学金。如果是985（和211）大学，考公务员，到国企上班，或找到高薪工作的概率，要比其它大学的概率高出好几倍。如果是上专科大学，或者低水平的本科大学，毕业就失业的概率高达50%。父母砸锅卖铁交的学费和生活费，永远还不完。

       其二，年轻一代的孩子，和上一代（50和60年代出生）的人不一样了。上一代人，没有读大学，靠干苦力，每月也能够赚2000，甚至更多的钱。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没有上一代人哪么能够吃苦，哪么愿意吃苦。

       不想跟父辈一样干苦力，在中国就只能上大学，否则，没有第二条出路。尽管，大家知道，上完大学，也有50%以上的人不可能找到体面的工作。但是，上大学，毕竟就是一种希望。这种希望，往往寄托了三代人的追求。

       高考，有其严重不合理的一面。3天的考试，决定一个小孩12年的艰苦努力。考上了，就有希望了。考不上，要补考一年，对低收入家庭来说，那就是一种不小的负担。而且，补考，往往更加难考上。

       于是，出现考不好自杀。不顾母亲死活，也必须参加考试。母亲为了让迟到2分钟的儿子进考场，不顾自己的尊严，给门卫下跪。中学校长，为了给学生鼓气，像搞文化大革命一样，鼓动学生疯狂的进入考场。

       有人认为，只要取消高考，这些问题就不会出现。

       问题的关键是，取消高考，这些问题有可能不再出现，但是，更加严重的问题将要产生：那就是大面积的腐败，更多的人自寻短见。

       今天，央视《新闻调查》揭露艺考黑幕：柴静《命运的琴弦》。

       柴静采访中国音乐学院著名教授宋飞。她揭露了今年中央音乐学院高考前的面试，表现非常出色的东北考生于涛，被一位明显比他差一大截的考生摔在后面，打分的教授原来不是人。宋飞教授含着泪说：“因为我爱音乐，爱学生，爱教育，所以我才决定站出来，牺牲自己，把它说出来。”  

       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在中国，如果选拔人才不是靠匿名考试，就一定有腐败。不仅官员腐败，老师也会腐败，老百姓送礼拉关系，也属于腐败。这是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文化，还没有发展到大家非常自觉的去抵制腐败的境界所致。

刘正明

       结论

       高考有毛病，但是不能取消。这是一个社会缺乏诚信，精神贫困，必须付出的一种代价。假设大学和教育系统不腐败，高考完全可以取消，用另外一种选拔形式，如英国的考试制度，来替代。

       但是，要大学和教育系统不腐败，在中国目前的阶段是不可能的。一旦取消高考，平民百姓上好大学的希望就会基本破灭。名牌大学的录取，将是富者得意、贫者完蛋的格局。对国家，对个人的损失，都是无法估量的。

       目前出现的种种考试弊病，都是国家的贫困所致，也是人民的贫困所致。为何？

       国家的贫困不是说国家没有钱，而是国家的管理体制，出现了严重的“精神和信誉”的贫困症。到目前为止，除了高考，在中国还没有办法找到另一个可以得到广大老百姓信任的录取体制、就业体制和考评体制。

       人民的贫困，不是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的问题，而是就业难和没有尊严的问题。高考是取得体面就业的唯一通道，这是收入分配非常不利于体力劳动者的缘故。

       如果社会没有这样裂化，如果体力劳动者没有这样备受社会歧视，相信不会每个家庭都要砸锅卖铁，让小孩去读一些根本没有用的野鸡大学，那么，高考的压力也就会相对降低。

刘正明

一个“著名”专家学者，跑到英国教书的教授，观点比不著名的二黄也没高见多少。可见这个问题没啥高深，大家都明白，只系无变。

黄文骅

刘正明 发表于 2012-7-4 13:49
一个“著名”专家学者，跑到英国教书的教授，观点比不著名的二黄也没高见多少。可见这个问题没啥高深，大家 ...

悲哀，无言。

黄厦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