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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漳浦仿佛一夜之间就消逝 泓莹(厦门)
2003年5月摄于漳浦老城
老漳浦仿佛一夜之间就消逝,县前、西湖、昔日教会学校和医院,当然包括2003年五一长假,我用小尼康拍过的石头古井,我手里就剩这些老县城碎片了,说碎片是因为她早就淹没在长短不齐的搭盖中了。 那天我拍完,到文径家里坐了一个下午,他听说我拍这个,竟跳了起来,说他也要拍,我不知道他最后拍了没有,他当年的相机比我好,也许会留下一些有价值的影象。漳浦县博物馆馆长王文径两年前就走了,想必他的家——那座简朴的小楼一并被拆迁了。 老漳浦走得如此匆忙,连父亲这款最喜欢现代新建筑的人都一脸茫然。 金钱暴戾起来,居然能将你所有的记忆抢劫得干干净净。在被抢劫记忆的恐慌之中,我们竟然找不到西湖,真的,两次来都找不到!漳浦西湖是宋代留下来的水利设施。“西湖在县西门外,邑中众水所汇。宋嘉定间,县令赵师缙凿湖筑岸,创立水门,时其蓄泄,以溉民田。周围五百一十五丈。”(《八闽通志》)找不到西湖令人陷入更深刻的恐慌之中,在陌生的县城一刻都呆不下去。 乌石山笼罩着淡淡雾霾,今天空气谈不上恶浊,仍然拍不出它的真面目。 当年父亲在英山下放十年,他亲眼看到皮定均乘坐的飞机撞在乌石山上,那是一个多事的年头,政治郁闷到令人看不到任何希望,但空气是干净的、鱼虾是鲜美的,石蛋地貌的石头建筑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墩实的结构衬以长檐乌瓦,然后轻盈起翘,与泉州晋江一带的“红砖民居”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最值得怀念是碧蓝的天空。每每周末,从一中走回火烧埔,沿途美丽风光总是令你留连不已,而浩瀚的大海或金黄稻田上缓缓升起或落下的太阳和月亮,轮廓清晰,衬着梦一般的木麻黄和修长玉立的小叶桉。《海岛女民兵》就是在古雷和六鳌拍的,画面很美、主题曲很美,当时人人会唱——这曾经确凿的美景已经多年看不到了! 当时很奇怪的感觉是:这样好的水土资源,为何百姓如此困苦饥饿? 现在很无奈的感觉是:我们不挨饿了,为何守不住祖宗的遗产,为何要残踏上苍赐以我们丰厚的自然资源? 现在,老县城彻底消逝了,旧镇尚在,但“旧镇糕仔”买不到了,是最近才停产的,手工作坊如今卖一款机制的长条糕点,这款可能加了冰片的传统糕点与佛昙的“浮人桥饼”是历史悠久的漳浦茶点,我每来必买,与朋友共享。其实我自己并不喜甜食,要的就是大家高兴的一款心情。石榴的填鸭老店,也不愿意供人吃喝了,太累,他们说。 也许不需要太长时间,这些传统小吃将不翼而飞。 旧镇渡船头和“五行十八号”已名存实亡,讨小海的渔船就泊在垃圾堆边,傍晚活蹦乱跳的海鲜依然上市,但今天没心情买活鲜,就站在垃圾堆上拍古码头,或者应该叫旧码头。 他们告诉我,测量队来了,古镇很快要拆迁。已经有点麻木的我仍然感到一丝丝疼痛。原本通透有序的民居已经杂乱,乱七八糟的电线缠成一团,很难想象这是当年第一个用电灯的新潮小镇,也许它需要市政改造,但决不是蛮横粗暴的拆迁。 北宋就建镇,名副其实的古镇啊。 抗战前还是深水港,“南船漕粟往来如织”,明代就有外贸船到南洋了,所谓五行十八号,屋前面街,屋后临水,家家户户有小码头,小船儿连接火轮,当年云霄早熟的鲜枇杷,就是从这里直接运到香港的。 抗战爆发,为了防止日本军舰靠岸,居然用花岗岩填海,石头下水容易上水难,一个天然良港就这样轻易毁了——焦土抗战、用黄河水淹日本人……这当然是老蒋等干出来的,真是典型的弱国行为。弱国心态在这个国家弥漫一两百年了,要么膝盖发软,要么虚火中烧,爱与恨都那么不得要领。 旧镇是风光过的,曾经的繁华积淀下来的慢生活非常迷人;浮头湾识见了几生几世的富庶与繁华,慢生活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旧镇百岁老人之多是有名的,现在的旧镇,是吃海鲜的地方,但能吃多久?一是海水污染,二是老镇一旦拆除,若只筑高楼大厦,普通百姓到哪里消费? 为什么不能给漳浦和闽南留一点老东西呢,为什么非得狂飙突进,连根拔起呢?留得古镇,留得青山,全然成了一句废话。 开漳老县城,号称“金漳浦”,物质及文化遗产极为丰富多彩,说是丰厚的旅游资源也可以,“五里三城”、思想超前且非常廉政的清代老寿星蔡新故居、黄道周的书院、还有一大批当年用来防御械斗和“倭寇”的楼堡、六鳌古城、迷人的古雷头、人文积淀深厚的美丽粱山……漳浦的宝藏数也数不清;最令人感慨的是石蛋地貌一般都比较贫嵴,而这里竟然蕴着得天独厚的沃土!比如著名的乌石山,生在石缝里的乌叶荔枝竟能如此鲜甜多汁! 守着上苍恩赐的宝贝,竟然去引进什么“劈叉”,真是暴殄天物。 2013年8月29日(未定稿) |